第65章(上):郑谋返府-《血日孤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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熊淍常在深夜猛然惊醒,借着透过石缝的惨淡月光,摩挲着怀中那枚冰凉诡异的玉石和记载着“夺魄丹”的薄绢。“寒月”两个字,像毒刺,深深扎在他心上。岚,你一定要撑住!一定要等到我!
哑仆最后决绝的身影,也会在他脑中闪过。那个失败的药人,他究竟知道多少秘密?他和岚,和那座吃人的王府,和阴魂不散的暗河,到底缠绕着多少恩怨?这枚玉石,是钥匙,还是更深的陷阱?
谜团像沉重的锁链,一圈圈缠绕着他。但现在,他无力挣脱。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活下去!造出木筏!冲出去!
收集材料的过程充满了意外和死亡的气息。有一次,阿断在陡坡上采集藤蔓,脚下湿滑的苔藓让他瞬间失足,像个破麻袋一样滚了下去,幸亏一棵斜伸出的老树拦腰挡住,才捡回条命,但身上添了无数血淋淋的擦伤,吓得他接连几晚都在噩梦中惊叫。
更惊险的一次,熊淍正奋力拖拽一根木头,一个毫无征兆的巨浪劈头盖脸砸下!冰冷浑浊的河水瞬间将他吞没!那力量大得惊人,像无数只水鬼的手拽着他的脚踝,要把他拖进无间地狱!是石爷!这老家伙眼珠子都红了,不顾一切地飞扑上去,干瘦的手爪像铁钳一样死死扣住熊淍的脚脖子!两人一起被狂暴的水流拖出去好几米,眼看就要一同被卷入河心!千钧一发之际,熊淍喉咙里迸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,五指如钩,硬生生插进岸边一块突出岩石的缝隙里,指甲瞬间翻裂,鲜血直流,才堪堪稳住了身形。
劫后余生,两人瘫在冰冷的碎石滩上,看着对方如同水鬼般的狼狈模样,竟同时低低地笑了起来,那笑声比哭还难听,充满了无尽的苦涩和后怕。生的希望,就是用这样一次次从阎王爷手指缝里抠出来的机会,一点点积攒起来的。
材料终于渐渐齐备。七八根相对结实笔直的木头并排躺在石坳里,旁边堆着筛选出的最坚韧的藤蔓,甚至还有意外之喜——阿断在废弃矿坑附近,找到了几枚锈迹斑斑但勉强能用的铁钉,和一小段扭曲的铁丝!在石爷看来,这他娘的就是天降横财!
“有戏!咱们这筏子,真他娘的有戏了!”石爷眼中爆发出许久未见的光彩,粗糙的手掌抚摸着那些木头,像是在抚摸绝世珍宝。
真正的考验降临了——扎筏!这需要巧劲,更需要蛮力和耗死人的耐心。熊淍和石爷根据木头的粗细形状,反复比画,调整位置,力求受力均匀。然后,用藤蔓一圈、又一圈,死命地缠绕、打结!熊淍甚至将体内那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的真气都逼到双臂,每一次勒紧藤蔓,都咬紧了牙关,额头上青筋暴起,手臂肌肉偾张欲裂。阿断在旁边手忙脚乱地固定木头,递送材料。
汗水、河水、泥浆混在一起,糊满了他们破烂的衣衫。手掌早已不成样子,血泡磨破了又起,起了再破,最后结成一层厚厚硬硬的血痂老茧。没人喊疼,没人抱怨,只有粗重如风箱的喘息、藤蔓勒进木头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,以及大河永恒的咆哮,构成了一曲悲壮求生的交响。
希望,就在这枯燥、痛苦、肮脏的过程中,一点点从虚无变得具体,从脆弱变得……似乎触手可及。
几天后的黄昏,当最后一根主要的横木被用藤蔓和那截宝贵的铁丝死死固定住之后,一个长约一丈半,宽约六七尺的简陋木筏,如同一个沉睡的巨兽,静静地卧在了石坳之中!它粗糙!丑陋!歪歪扭扭!遍布木刺和斑驳的痕迹!但在熊淍三人眼中,它却比皇宫大殿还要辉煌!这是他们用血、用汗、用命、用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勇气,硬生生从绝境里刨出来的生机!
三人围着木筏,久久沉默。夕阳的余晖如同金色的瀑布,穿过峡谷的缝隙,慷慨地洒在筏身上,为这粗陋的造物镀上了一层悲壮而温暖的光晕。
“成……成了……”阿断喃喃着,声音哽咽,眼泪混着脸上的污垢淌了下来,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。石爷没说话,只是伸出蒲扇般的大手,重重拍在粗糙的筏身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咧开嘴,露出一个混杂着无尽辛酸和一丝骄傲的复杂笑容。
熊淍长长地、长长地吐出一口憋了不知多久的浊气,多日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,排山倒海的疲惫感几乎将他淹没。但他知道,现在,还远不是松懈的时候!
“再检查一遍!所有绳结,给我用吃奶的力气再勒紧三次!”他声音沙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明天!天一亮!我们就……走!”
“走!”这个字,像一声惊雷,劈在三人心中,沉重,却又带着无限的向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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